尼亞飄

他以為談戀愛只不過是一種生活上的調劑，從不是一種以重點為生的概念，即使自己會為了愛情煩憂、情緒化甚至是改變自己，但並不是他生命中的全部。

至今為止提姆都是這麼想。

當他看向躺在自己身旁的人時，他都會重新思考自己怎麼會跟對方走到這一步。
只是思考到最後，他沒個結果，只能說命運弄人，再怎麼聰明的自己也是臣服了在與對方談戀愛那每每的意外。

「笨蛋。」
自己真的就像個笨蛋一樣哉在這小鬼手裡。

提姆微笑著，他眼裡看似無奈的感情只不過是遮掩自己現在過的很幸福的煙霧彈。

「幹什麼？」
旁邊的男人被吵醒了，男人一向很淺眠，唯一讓他能安穩入睡的人只有這個現在把他吵醒的傢伙，而且一睜開眼就看到對方傻愣愣的笑容。

「沒事，我去上廁所。你繼續睡，戴米安。」
黑暗中慢慢明顯的輪廓，漸漸在黑暗中脫穎而出的是對方湖水綠的瞳孔，迷茫還帶了睡意，提姆習慣了這情景，卻沒有看膩的一天。

掀開棉被，提姆感覺到冷颼颼的空氣，自己拖著步伐來到了廁所。

夜晚是他們活動的時間，接近凌晨的空氣從打開的落地窗進來，讓提姆稍微清醒了些，上完廁所，他走到客廳，亂糟糟的沙發上放著自己脫下的制服，而戴米安的制服則放在旁邊。

提姆已經忘了從什麼時候開始，每次巡邏回來兩人都很累，所以大部分都很有默契的洗完澡就各自做自己的事情，直到其中一人就寢，另一人就會停下手邊的事情跟著上床。

到現在，戴米安仍然沒有改掉捲縮睡覺的習慣，可能這樣對他來說比較有安全感，靠著提姆進入夢鄉，沈穩的呼吸聲像在說晚安。

有時提姆在沒注意到戴米安已經去睡覺的時候，戴米安總會等上好一段時間，他會帶上一本書去床上打發時間，等到提姆自己發現，才會一起睡覺。

提姆以為戴米安在戀愛上面除了不成熟可能還會無理取鬧，可意外的是，只有在兩人交往初期，戴米安會用自己的方式去溝通，但有溝沒通，甚至更難和好，隨著時間增長，戴米安變得偶爾會鬧脾氣，其他時間則是乖到讓提姆覺得根本判若兩人。

當然在某些地方，戴米安仍舊是戴米安。

舉個簡單的例子。

「為什麼我不能上你？」
戴米安在某日這麼問道。

提姆當下正在切三明治，差點因為這句話切到手指。

「呃？這什麼問題？」

「我們同為男性，年齡不同但沒差幾歲，為什麼我不能上你？」
戴米安非常正經的坐在餐桌上，用刀叉吃著剛剛提姆煎好的荷包蛋。

提姆內心閃過千百個答案，但沒一個答案他覺得可以讓戴米安閉嘴甚至不再過問這個問題。

因為我比你大？
因為你會很舒服？
因為我喜歡你在我下面？
因為你在下面讓我很興奮？

因為⋯⋯我有痔瘡？

不，天啊、他在幹嘛？他幹嘛破壞自己形象！

「因為⋯⋯我會痛。」
講完這句話的同時提姆就後悔了，他甚至能想像戴米安用著提姆是神經病的眼神看著自己。

「我知道了。」
戴米安只是皺了眉頭，但是並沒有直接潑提姆冷水。

這種反應乖巧不過留了態度，可讓提姆心驚膽顫了好一段時間，當然他不反對在床上玩些另類東西，只是戴米安的回報讓他都會開始有點防範。

就算是情侶，戴米安的愛有時也是帶著炸裂性的。

吃醋什麼都是常態，有時戴米安會看場合，有時則是一把拉他離開社交場所，單純看戴米安心情。回到家則是會鬧點小脾氣，不過這通常都在隔天氣消。

戴米安現在十五歲了，外表越來越與布魯斯極為相似，這也讓戴米安在各種場合上有了女性的搭訕。當然戴米安基於禮貌會回應她們，但是最近對於戴米安這樣的舉動，提姆有點煩躁。

提姆自己說不上來，但是知道自己只不過是因為戴米安的容忍而不高興。女性的碰觸、談笑，這些看在提姆眼裡都成了看不慣的理由。

自己不該是這樣。

提姆從沒有過那種焦躁，那是一種醞釀憤怒風雨的前兆。

但藉此提姆也明白，他可能無法再離開戴米安了。

不能說戴米安是他此生最愛的人，但是卻是讓提姆最放心、安穩的人。他不用顧慮每一次任務對方的情況，他可以輕鬆的待在對方身旁，這樣的一段關係讓提姆覺得這樣的情侶生活好多了。

不過在一起了一年，他從沒聽過戴米安問過他每一個女友都會問的話：你愛我嗎？
雖然他也難以想像戴米安問他這個問題。

「你在忙？」

臥房裡傳來戴米安沒飽和的聲音，提姆看向房間，微微的亮光讓房間的輪廓比剛剛明顯。

「沒事，我現在就過去。」
提姆關上客廳燈，走回房間，他看到戴米安已經坐起來，眼神迷濛的看著自己，但是戴米安的雙手卻緊緊抓著被子。

提姆大概知道，戴米安做惡夢了。

提姆爬上床讓戴米安躺下，替對方蓋好被子，在自己找好位置躺好的時候，戴米安也如自己預期的往自己身上靠，像在尋求什麼一樣，不發一語的捲縮起來。

沒過一會兒，戴米安沈穩的呼吸聲再度傳來，輕輕將手放到對方的腰上，提姆知道對方安穩入睡之後也跟著睡去。

這樣的生活，短暫但放鬆，即便每次他們的生命都在刀口上走跳，提姆仍然明白，這一次的戀愛是他所有戀愛裡最穩定的一段關係了，大概也是他最無法放手的戀情了。

「我今天有事，會晚點回來，晚餐你就買回來吃吧！」

早上，提姆交代戴米安今天自己的行程，只見戴米安點頭，然後提姆直接帶著自己的東西出了門。

就這樣到了晚上，提姆夜巡完準備回去，他拿出手機看來電訊息，但是一通都沒有，留言跟短信也沒有，這不禁讓提姆覺得有點不對勁。

這時間通常戴米安會先到家，肯定會打電話給自己或者傳短信。

收起手機，提姆決定趕緊回家。

而一打開門，首當其衝的味道就讓提姆警鈴大作，他趕緊到最近的抽屜拿出防毒面具，裡面亂七八糟的景象跟血跡斑斑的狀況就讓提姆開始慌張起來。

戴米安人呢？

細微的聲響引起了提姆的注意，他往聲響處走去，是自己的臥房。倒在房間的彪形大漢有好幾個，武器、飛鏢插在牆上及傢俱上，提姆查看了地上倒下的人，全部都只剩些微的氣息。

一陣東西被碰倒的聲音，提姆往浴室看去，水聲越來越大聲，地上有一道血痕及血滴進到浴室，提姆拿上武器，走進浴室裡，映入眼簾的是戴米安躺在蓮蓬頭下，呼吸急促，蓮蓬頭的水不斷的淋在他身上，身上紅色的血跟著水不斷流進排水孔。

戴米安一聽到有人踩到水的聲音馬上緊繃身體，雙手原本放鬆的棍子也再次拿起。

「戴米安！！！」

提姆丟下武器就過去抱著戴米安，腹部不斷滲血。

「德雷克⋯⋯毒氣，走開。」
戴米安一聽到是提姆，身體就像斷線一樣鬆懈下來，原本繃緊的精神也瞬間放鬆，戴米安咳著血，明亮的湖水綠變的黯淡沒有焦點。

毒氣的效用已經讓他四肢無力，腦袋無法思考任何事情，視力也模糊不清，腹部的傷口無疑是雪上加霜，戴米安對於這種毒素了解透徹，他不能讓提姆接觸到。

戴米安回到提姆的住處已經是半夜一點的事情，正當他開門的時候他就覺得不對勁，裡頭有人的氣息。

絕對不是提姆，因為自己的電話並沒有收到任何關於對方的消息。

戴米安馬上拿起自己的武器，而後他察覺空氣的味道不對，這味道他有印象，他聞過這種毒氣，以前在塔利亞訓練的時期，對毒素的反應必須靈敏，這是神經毒，完全發揮作用的時間大概有三十秒，最先癱瘓的是視覺，所以他有三十秒的時間把這裡的敵人解決。

他太大意了，因為這裡是他跟提姆的住處，所以太過放鬆。

「你們還有三十秒活命的時間，想好遺言再上吧！」
一群壯漢包圍住戴米安，戴米安面對衝上來的敵人放了話，便直接上前痛揍所有敵人。

隨著激烈運動，伴隨著的是毒氣的侵蝕，即使自己有暫時憋氣，也難不吸入一些，內心倒數秒數，戴米安的視力開始模糊，在他停頓的時候被其中一個人刺傷腹部，他立馬抓住對方的手將其折斷。

待他用盡自己所有的力氣將敵人全部打倒，他已經沒有多餘的精神去思考，他只能拖著步伐，摸著牆壁走去浴室，開了水龍頭，他至少可以靠水聲辨識有沒有人，然後他就無力的癱軟在水龍頭下，腦袋想著的，是提姆現在是否安全。

沒多久他就聽到了腳步聲，在聽到來者是提姆，他就鬆下了心。

「我沒事，我先帶你去調解毒劑。」
提姆將防毒面具戴到戴米安臉上，一把抱起對方，馬不停蹄的往自己的基地跑去。

手忙腳亂的提姆分析了毒素的資料，便趕忙把解毒劑調製出來，給戴米安包紮了傷口，然後將解毒劑打進對方體內。

手在顫抖，提姆在看向戴米安的臉色好多了之後，他稍微放鬆了些，接著，樓上的客人他還得處理一下。

戴米安恢復意識的時候已經是隔天的事情，他睜開眼，眼前的景象是陌生的天花板，身體無力，他想開口發出聲音，卻只能發出氣音，手被什麼握著，他慢慢轉頭，就看到提姆坐在旁邊，手緊緊握著他的，平穩的呼吸告訴他對方睡著了。

「德⋯雷克⋯⋯德雷克⋯⋯。」
腹部的傷口隱隱作痛，戴米安手動了動，想告訴對方自己已經沒事了。

「戴米安？你還好嗎？有沒有哪裡不舒服？哪裡還疼嗎？」
看到戴米安清醒，提姆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，他小心的扶起對方讓他坐著，自己則檢查戴米安的傷口，看看有沒有繼續滲血。

接著，提姆抱住了戴米安。

戴米安伸出手回抱對方，他感受到了提姆身體的顫抖。

提姆近乎是在確認事實一樣的抱著戴米安，他剛從害怕失去對方的情緒緩和，對方的呼吸與體溫正告訴他可以放心。

他都忘記自己有過這樣的情緒已經隔了多久。

「德雷克，他們人呢？」

「我已經問出幕後黑手了，他們只是傭兵而已。」
提姆冷靜說道。

他將所有還有呼吸的人全部集中，然後他差點沒辦法克制自己的怒火要把對方給殺了，但他還是忍住了，用了些方法終於問出了主使者，這才叫了警察把人送走。

幕後黑手是戴米安之前跟布魯斯一起解決的一宗黑幫的預謀殺人案，老大在這其中逃走了，原本交給了警察處理，但不知道對方用什麼方法查到了戴米安，於是派了傭兵來，打算先解決戴米安，再解決布魯斯。

「布魯斯那裡我已經要他注意，後面有需要我會回莊園。」提姆放開戴米安。「你現在需要好好休息。」

提姆看著戴米安恢復正常的眼睛，他不自覺的笑了。

「我差點失去你了。」

「我沒你想的那麼弱，德雷克。」
戴米安冷哼一聲。

「我知道。」

戴米安看著提姆，他知道提姆想表達什麼，但他只能這樣安慰對方。

因為他不想束縛提姆。

只要他們的關係是對等的，這就足夠了。

從交往的剛開始，他想束縛對方，想要擁有提姆的一切，但是他發現提姆好像並不想要這樣的枷鎖，迪克也告訴他，談戀愛不能只是將自己的感情強加於對方身上。他也慢慢的改進，越習慣提姆的存在，戴米安就越害怕對方的離去，於是他對愛這個字便封了口。

他確實愛著對方，這輩子可能無法再離開對方。

愛情是雙面刃。對於這句話，戴米安現在才理解透徹。

「I’m into you.」

面對這句突如其來的告白，戴米安睜大了雙眼，一臉不敢置信的看著對方。

男人只是笑笑，再次抱住了他，將頭埋向對方的肩頸。

「Me too.」
戴米安回抱住對方。

聽到回答，提姆知道這輩子，他已經屬於了戴米安，就像對方也完全屬於自己一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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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END）